逃难的商贾官吏和平头百姓,以及从前线下来的伤残官兵,都在武汉停住了脚步。国民政府的各部门,也在迁往重庆的途中在武汉驻扎下来,工厂、学校和民间团体,也不再向西迁移。新来的工厂,烟囱开始冒烟,新来的商店,开门做起了营生。中央级的军政机关也在这里开始运转。武汉自然成了中国的战时首都。
武汉仍然是喧闹的,但这种喧闹是病态的,拥挤中弥漫着残破和颓败的气氛。外来的人口占据了原来多余的空间,大路和广场,街道和小巷,洋楼与豪宅,客栈与矮舍,只要能搭建帐篷,只要能遮风避雨,都会有人插足占据。商店和铺面也是人满为患。房租飞涨,粮价菜价提升,物资仍然供不应求。武汉够大了,但人群壅塞了这个城市的交通,它似乎已经承载不了如此的重负,眼看就要爆裂开来。
拥挤带来的后果是严重的。秩序的混乱,情绪的惶恐,疾病的传播,侵蚀着这座大都会,种种情状,直接向人们宣告了一个事实:战争,离武汉并不遥远。
蒋介石住在武昌南郊林木青翠的珞珈山公馆里,拄着手杖远眺武汉城区,心潮起伏,感慨万千。自从他在南京保卫战打响之前退出首都,他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武汉。这块辛亥革命首义的圣地,以前并未赢得蒋介石多少好感,因为这里一度存在一个与他分庭抗礼的武汉政府。武汉的夏季又是那么的炎热,蒋介石惟恐避之不及,他往返于南京与庐山之间,却不愿涉足片刻就能飞到的武汉三镇。如今时过境迁,蒋介石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块宝地,也是他和日本人必争的要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