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死了可以进悬棺不?”我问。
来辛苦抬头看着我,冷冷说:“除非顺顺利利爬到五十下崖,要不就摔崖时当场断气。他想进悬棺,没这样的开头。”
我嘴巴动了动,没出声。
来辛苦撂了碗,起身转出门去了。母亲低头看了看他的饭碗,说:“还没吃完呢,干啥去?”门外传来来辛苦低哑的声音:“闷?得很,老子出来透透气。”
我放下碗,悄悄问母亲:“二老祖真是装的呀?”
轻轻笑笑,母亲啥都没说。
五
大清早落了点毛毛雨,天梯道的岩壁变得异常湿滑。举起头,晶莹的水珠凝结在暗绿色的青苔上,水珠慢慢变得饱胀,最终失去了攀附,垂直降落下来,在石壁前击打出一排浅浅的小坑。
这样的湿滑,能不能上去,我心头没底。在一处干燥的崖壁下蹲下来,才想起燕子峡的汉子在掏采燕粪的时节可不看天气的。庄稼在比脸皮还薄的土地里喘息着等待下粪,老天要戏耍你,连续落个十天半月的雨,等你候着好天气把燕粪盘下来,已然过时了,再多的粪铺下去,禾苗也瘦着筋骨一直到秋收,你连颗种子都没有。
脱掉衣服,挽起裤腿,我硬着头皮开始上。下面一段轻车熟路,到了帽檐崖,我不敢冒进,先仔细看清了崖壁的每一个细处,琢磨了半天,算是有了路数,才开始上崖。等到了最险要的地头才晓得湿滑给攀岩带来的难处。手抓不牢,脚踩不稳,心头就开始发虚。曲丛水跟我说过,攀岩最忌讳心乱,心乱了,手脚就乱了,手脚乱了,节奏也就乱了,失去了节奏,摔崖是迟早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