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晚近空谈拜献,喜竞事功,视子臣为二人,遂不得不分家国为两事。究之今闻未集,内视已惭,而后叹《孝经》一书所包者为约而广也。……程师爷看完了,道:"妙!"又说:"只这个前八行,已经拉倒阅者那枝笔,不容他不圈了。"说着,便归坐看那一篇。
一时各各的看完了,彼此换过来看,因合老爷道:"老翁,你看那二篇的收尾一转何如?"安老爷接过来,一面看着,一面点头,及至看到结尾的一段,见写道是:……此殆夫子闻达巷党人之言,所以谓门弟子之意欤?不然达巷党人果知夫子,夫子如闻鲁太宰之言可也;其不知夫子,夫子如闻陈司败之言可也。况君车则卿御,卿车则大夫御,御实特重于《周官》;适卫则冉有仆,在鲁则樊迟御,御亦习闻于吾党;御固非卑者事也,夫子又何至每况愈下,以所执尤卑者为之讽哉?噫!此学者所当废书三叹欤!
老爷看罢,连连点头,不觉拈着胡子,翻着白眼,望空长叹了一声道:"这句却未经人道!"程师爷便道:"他这段文字全得力于他那破题的’惟大圣以学御世,宜非执名以求者所知也’的两句。所以小讲才有那’圣人达而在上,执所学以君天下,而天下仰之;穷而在下,执所学以师天下,而天下亦仰之’的几句名贵句子。早作了后股里面出股的’执以居鲁适周,之齐、楚,之宋、卫,之陈、蔡’,合那对股的’执以订《礼》,正《乐》,删《诗》《书》,赞《周易》,修《春秋》’的两个大主意的张本。直从博学成名,把这个’御’字打成一片,怎得不逼出这后一段未经人道的好文字来?"一时,程师爷把那三篇看完,大叫:"恭喜,恭喜!中了,中了!只这第三篇的结句,便是个佳。"老爷笑问:"怎的?"他便高声朗诵道:……此中庸之极诣,性情之大同;人所难能,亦人所尽能也。故曰:"其动也中。"说着,又看了那首诗。安老爷便让程师爷加墨,程师爷道:"不,今日这课是老翁特地要看看他的真面目,兄弟圈点起来,诱掖奖劝之下,未免总要看得宽些,竟是老翁自己来。"安老爷便看头二篇,把三篇合诗请程师爷圈点。一时都圈点出来,老爷见那诗里的"一轮探月窟,数点透梅岑"两句,程师爷只圈了两个单圈,便问道:"大哥,这样两句好诗,怎么你倒没看出来?"程师爷道:"我总觉这等题目用这些花月字面,离题远些。"安老爷道:"不然。你看他这’月窟’’梅岑’,却用得是’月到天心处’合’数点梅花天地心’两句的典;那’探’字、’透’字又不脱那个’讲’字,竟把’讲《易》见天心’这个题目扣得工稳的很呢。"程师爷拍案道:"啊哟!老翁,你这双眼睛真了不得!"说着,拿起笔来,便加了几个密圈,又在诗文后加了一个总批。